朱扬顺 | 送灯
【往期回读】
送灯趣谈
江都 朱扬顺
作者朱扬顺先生:1937年出生,厦门大学中文系毕业。中共党员,经济学副教授。历任:丁沟中学教务副主任、江都广播电视大学校长、江都职工中专校长、扬州市树人中学校长、海南省珠江源高等技术学校校长;江都政协副主席,江都经济研究中心常务副总干事。曾兼任江苏教委督导、江苏高教学会广播电视教育研究会委员、扬州经济学会理事、扬州电大思想教育研究会副理事长等。长期从事大专、中专、普中教学和管理工作。领导江都电大教职工创造的办学经验,被中央电大誉为“江都模式”,向全国推广。先后被评为江都“二十佳”知识分子、扬州有突出贡献的专家、江苏电大优秀校长和优秀创业者、全国优秀教育工作者。
我的乳名钵赢,与我们这一带的乡风民俗“送灯”有关。其时,农村有“送灯求子”的习俗,新媳妇在婚后一两年尚未怀孕,庄上就往往有一批热心人为之“烦神”。在正月十三到十八的灯节期间,择日给这一家送“灯”求子。
读了许国江先生的随笔《乳名及其他》,颇感亲切,也不禁想起我的乳名的由来,这是许先生文章中没有涉及的另一渠道,聊以补之。
我的乳名钵赢,与我们这一带的乡风民俗“送灯”有关。其时,农村有“送灯求子”的习俗,新媳妇在婚后一两年尚未怀孕,庄上就往往有一批热心人为之“烦神”。在正月十三到十八的灯节期间,择日给这一家送“灯”求子。
所谓灯,既指买来的红灯笼,也可以是其他吉祥物。而这些吉祥物又必须是从庄上“多子多福”的人家“偷”来的。当然“偷”字未免言重了,但并非贬义,而是看得上这个人家,借他家的“福气”用一下。如果不是多子多福的,还不用呢!这些吉祥物,可以是钵子、筛子、马子(马桶盖)、挽子(水舀子)等等,反正与“子”有关。比如,钵子,是拨一个儿子;筛子,是筛选一个儿子;马子,是“码”住一个儿子;挽子,是“挽”住一个儿子。至于灯嘛,那更是名正言顺了,因为登科及第,定是贵子,正所谓是灯宝子。去主人家“偷”的人,也是半明半暗的,主人家虽有所觉察,因事关喜庆,往往放他一马,但对马桶盖是尽量不让偷的。试想失去了盖子,马桶怎么用呢?
在送灯的三年内,如果这对新人真的添了儿子(当然必须是儿子,女儿不行,毋庸置疑,重男轻女嘛),那么这个喜事就得大办了。首先,得还“灯”,不管偷的什么,就得加倍奉还。比如红灯笼,就得还几只,乃至一串;钵子,就得从小钵子到大钵子,配成一套,如果不便配套的,就得另备重礼。还礼时必然敲锣打鼓,既表谢意,又是炫耀。其次,要摆酒席,宴请送灯的队伍和那吉祥物的主人。当然操办的程度,得随主家的经济条件而定。还有更重要的一点,是儿子的乳名甚至大名,都与所送的吉祥物相关,以示纪念。
送灯的过程是很有地方风味和文化品位的。敲锣打鼓自不必说,送灯行列中必须有一两位“秀才”,能够从进门到把“灯”挂上主家床上,要不停地说着吉庆话,既有传统的、现代的,也有触景生情、即兴而作的。领者说一句,众人呼应着“好”,满堂的热烈气氛。
更有趣者,尚有两个“节外生枝”。一是在灯节期间,常常是不止一家送灯,如果路上两支送灯队伍相遇,那就热闹了。谁先走,不是靠谦让,而是凭实力,两边的“秀才”就得比赛说吉庆话,你一段,我一段,形成对口赛,直至输者张口结舌时,就得掏香烟打招呼,赢者在欢笑声中先他而去。有时也有“打”成平手的,双方看看时间不早了,就握手言和,礼让对方了。
另一趣事,是秘密进行的。即知道有某家送灯,就有几个“鬼精”暗去“扣”灯。用一根红线,两头扣上铜钱,暗埋在送灯必走的路上,神不知鬼不晓,待队伍“跨过”红线后,就悄悄地把这根红线“扣”上双结,送给另一家,这叫把喜气扣来了。所以有经验的送灯队伍一定会准备一两根竹竿,在杆端绑上铅丝钩子,沿途“刺”着,就像探地雷似的。我就知道一个实例,我们朱家庄有一家因扣了相邻颜庄某家送灯的“喜气”,而生了儿子,起了个乳名叫“灯扣子”。那当事人家只生个女儿;事后,知道了真相,也就“无可奈何花落去了”。
我的乳名之所以叫钵赢,就是因为我是送了钵子而赢来的。我曾经取其谐音“拨云”作为笔名,现在又用作微信的昵称。
我觉得,“送灯求子”这一乡风民俗虽带有迷信色彩,但反映了人们的良好愿望,并且是一件趣事,饶有兴味的,因而也是值得留念的。